【访谈】萨哈尔•艾美尔论“何谓戴头巾?”
2015-09-19 21: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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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你出生于埃及而成长于法国,欧洲大部分穆斯林人口的家。你早年的经历是如何塑造你对戴头巾(这一行动)的感知的呢?从你第一次在这两个国家生活起,迄今为止,这两个国家对戴头巾的态度有没有发生变化呢?
SA:我小时候在埃及的时候(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很少有女性会戴头巾。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开始,开始戴头巾的女性才变得越来越多。今天,在埃及大部分女性都戴头巾(我经常被误认为是哥普特人因为我不戴头巾)。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当我在法国的时候,很少有穆斯林女性会戴头巾。这个情况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晚期和八十年代发生了变化——作为造成北非(大多是穆斯林女性)移民增长的一系列法律变革的结果。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在法国看到有越来越多的女性戴上了头巾。这也是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极右运动(当时为让-马利•勒庞所领导)开始占上风——它们直接针对戴头巾的女性和移民政策,认为此二者是法国各种问题和失业率高的主要原因。最终导致2004年禁止在公立学校戴头巾以及2010年禁止在所有公共场合戴面纱的立法的那场关于头巾的热烈且政治化的讨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今天,作为这些法律的结果,我们在法国看到的戴头巾的女性少了许多。戴头巾的女性没有完全消失,一些女性继续违背法国的法律(比如说,在公共场合戴面纱),但总的来说,我们可以说,大部分穆斯林女性在法国不再戴头巾了。
然而,法国的问题在于,人们总认为,戴头巾(头巾,但面纱更甚之)是强加于穆斯林女性的要求,人们很少会认为它是个体的、个人的选择。这也许是关于这一实践的最大的误解之一。此外,在法国,戴头巾已经成为政客们转移人们对急迫的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的注意力,诱使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方面以获得竞选优势的一个容易操作的平台了。
CR:你戴过头巾么?如果戴过的话,它对你有什么影响?
SA: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戴过大约一年的头巾。戴头巾对我来说,在许多年里都是一次在精神上、个人上和政治上改变我一生的经验。我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开始戴头巾,那时,年轻一代正在回归当时在阿拉伯几乎已经消失了数十年的戴头巾的实践。我还记得我在埃及度过的那个夏天。我往来于开罗和亚历山大里亚之间,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堂姐在一起,她当时也二十来岁,是我们整个大家族里第一个开始戴头巾的人。那个夏天我也遇见了家族的许多朋友——碰巧,大多是男性——他们也二十来岁,刚开始变得极其虔诚,他们比以往更频繁地阅读古兰并与愿意听他们说的任何人讨论古兰的规定。我对这些讨论很感兴趣,因为在布林茅尔学院——我当时在那里读本科——我刚刚当选为穆斯林学生会的主席,我觉得我必须对伊斯兰有更加深入的理解,这样我才能更好地领导其他穆斯林学生:他们对伊斯兰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了解,渴望着知识和领导。
我还记得,在1983年我在埃及度过的那个夏天,戴头巾在我和所有其他戴头巾的女性,以及开始蓄胡须的男孩子们之间创造的那种特别的群体感。在充满灵性与礼拜的那几个月后,我回到美国的大学,在布林茅尔,我成了唯一一个戴头巾的人。这突然就变成了一种尴尬而孤独的经验。人们不理解我为什么戴头巾——就在几个月前,我还不戴头巾呢。他们想理解为什么,如此一来我发现我得不停地解释解释再解释,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给我戴头巾的决定正名。这情况就好像是,关于我,除了我头上戴的东西外,就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我倒没有因为戴头巾而感受到人们的伊斯兰恐惧症,相反,我经验到的是敬而远之的无知,和礼貌的距离。这就是为什么在大约十个月后我摘下了头巾。在任何社群里,做唯一一个戴头巾的人都是极其困难的。在人们眼中,你会变成房间里的大象(注:这是个俚语,即大家都无视、避而不谈的东西)。
CR:你谈到与戴头巾这个主题相伴的许多误解。你认为这些误解中哪些是亟待纠正的呢?
SA:关于戴头巾,最大的误解是,这是由外界强加,而不是女性自愿接受的。当然,一些女性是因为家长的压力或因为所在国政府的规定而被迫戴上头巾的。但她们是少数,而不是多数——像大多数媒体想要我们相信的那样。另一个关于穆斯林和非穆斯林的深刻误解是,伊斯兰是一个明确要求女性戴头巾的宗教。正如我在《何谓戴头巾?》的一个章节中指出的那样,关于古兰中被一些人阐释为戴头巾之命令的段落的意义,实际上是存在大量的辩论的。第三个误解是我在书中批判的那种认为只有一种“本真”的戴头巾的方式的看法,这,就像我书中编纂的术语表所表明的那样,远远不是事实。我的书的一大目标,是提醒读者们注意,戴头巾的女性只是服饰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的女性,这种差异大多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和其他人一样,她们也是人,有着相似的生活、挑战、热情、希望和梦想。
CR:《出版人周刊》的星标评论指出,你的分析顾及到了每一个人,并且你对西方和穆斯林对戴头巾的利用都持批判态度。你能解释一下这个么?
SA:在《何谓戴头巾?》中,我想纠正的假设是,穆斯林女性是伊斯兰恐惧症的唯一受害者。不消说,的的确确,一些穆斯林女性遭遇到了伊斯兰恐惧症,特别是在911之后。然而,穆斯林女性不只是出于欧美媒体或社会的误解或无知的受害者。一些原教旨主义的伊斯兰主义政权也恶心地对戴头巾这一风俗习惯进行操纵。这些伊斯兰主义的政权中的一些(比如说,沙特,伊朗和苏丹)强迫女性戴头巾并对女性自己的声音充耳不闻。但穆斯林女性也越来越成为伊斯兰时尚的热切的消费者,伊斯兰时尚,尽管种类不同,却是与西方的时尚相平行对应的,我们也可以把它看作一个剥削性的工业。穆斯林女性和非穆斯林女性一样面临着同一种消费主义的诱惑:时尚、选美、发型,等等。
CR:《出版人周刊》还说你创造了“也许是最具定义性的,关于戴头巾的术语表”。你对读者如何使用这一丰富的资源有什么预期么?
SA:在汇编这个术语表的时候,我是很享受的。起初我开始汇编这么一个术语表是因为我不满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在欧美社会中,人们只知道很少一些关于头巾的词,他们有时还不加区别地、互换地使用这些词——hijab, chador, niqab, burqa——来谈论头巾,所以我想要解释清楚这些术语中的每一个的意义,这样,人们就能够更加准确地使用它们了。但接着,在我做研究的时候,我又开始遇到越来越多的,我不熟悉的,指涉头巾的术语。我很快意识到我遇到的这些不同的术语并不只是单纯地反映了不同的语言文化,它们也反映了穆斯林中戴头巾之实践的真实差异。所以我开始为我自己列出一个清单,这样我就能记住所有这些新词,以及它们流行于哪个社会了。我的清单变得越来越长,这时,我才意识到之前,这样的术语表是不存在的,而许多穆斯林自己也不知道戴头巾之实践的真实多样性,和用来指涉头巾的术语之多。所以我决定把我的术语表(这个术语表还不敢说穷尽了所有用于指涉头巾的术语)收入我的书,这样,其他穆斯林或非穆斯林的读者和/或学者就能受益于它了。
目前,我也正在搭建一个支持本书的网站,我会补充一些图片来说明这个术语表中的每一个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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