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娟 子
今晚停电。唰,断电的一瞬间,家中所有电器陷入瘫痪。
热,又闷又热,空气似乎要凝固断绝了似的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真不知人类违背了什么自然法则,大自然要用这样的灼热来烤问抑或是逼迫人们学会思考。
哗啦啦,院落里,传来丈夫用自来水冲凉的潺潺水流声。我推门走出去,看见葡萄架下的自来水管前,丈夫用毛巾捞动着清亮的自来水正酣畅淋漓的冲洗全身,柔曼的水汽环绕着他的全身,噼哩啪啦跳动的水花洒落成一片片晶莹的珠串,清咧咧的掠过他的鬓发,灵动游走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顺着他多年在蓝球场练就的倒三角肌肉线条倾泻而下,波光粼粼的覆盖着他均匀健壮的双腿,最后绕踝而下,灿若月光下沐浴的大卫。
很快,完成了月光下沐浴的丈夫,擦干身体走进房门。贪恋月光的宁静柔和,我依然保持交臂相抱,斜倚在大门的姿势,凝望着夜空中那一轮圆润明亮的月亮以及月光下这安好静美的一切,也惟有在这样停电的静夜,才能觉察到月色如洗、美如仙境是怎样的一种意境。
月光从天宇深处倾泻而下,透明的光晕洒落成满院的清幽银白。
鸟儿、蝴蝶与蜜蜂都似乎在白天的阳光中飞累了,蜷缩在树梢或草丛之中,收起翅膀,闭着眼睛想着各自的心事。几畦菜地里扑簌簌迎风摇动的蔬菜植物,间或有各色花朵在茎干上静静摇曳着,枝叶间硕果累累,果实圆润而宁静,闪现着温润的光泽,这些生命全都静静地沉思在月光里,仿佛睡了。这院落里的每一朵花都那么根深蒂固的开在我的心头———它们知道季节的规律,更了解自身的圆满,明白春在冬的尽头含笑迎候,它不需要什么抗争,不需要什么比拼,也不刻意追求什么目地,它独自芳菲的悄静存在着,顺应自然规律,每年必经冬雪如蹀的沉寂和积蓄,春天一到照样开出满院的如锦繁华,想开花就开花,想挂果就挂果,想开多少花朵就开多少花朵,想挂多少果实就挂多少果实,并不在乎观赏者评头论足的赞美之词。
如水的月光搅动起我内心如水的温柔———周围的一切实景在夜色下悄悄隐去,慢慢浮现升腾起一方光线朦胧的大舞台,圆月,似一盏明亮的聚光灯,斜照在舞台的正中央,发出步入其中的诱惑光晕。
《神话》的优美旋律在寂静的四周渐渐响起来了,心中愉悦的光芒一触即发,散发出缕缕明快的光线。我慢慢放下交臂于胸前的双手,徐徐走下门前的台阶,恍觉自己身着一袭七彩霞披,云袖飘飘,笑靥如花的缓缓走进舞台中央的聚光灯光圈中,微侧身形,摆出一个轻甩双袖的姿势,打开,亮相。轻挪脚步,缓缓转身,开始云步轻摇,云袖轻舒,翩翩起舞。
《神话》舒缓优美的音乐在月色中低转回旋着———此时的我,舒畅地张开双臂甩开长袖,脚步时疾时缓,云袖时而如行云流水般舒缓,时而如车轮飞旋般激越,忘情地腾空、跳跃、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如同一个穿上敦煌飞天的衣裙的仙女,自由自在穿越在高天流云之上,飘舞在一朵朵祥云之间……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个时刻,如同沉睡的花蕾一点点地鲜活丰润起来,啪、啪、啪啪的徐徐绽开属于自己的美丽花瓣。
一些湿润眼眸的画面浮上眼帘———童年时,父亲吹着好听的口哨为我灵巧地扎起无数个美丽小辫,然后拉动欢快的手风琴,示意咯咯笑着的我跳起欢快的新疆舞的画面;少年时,父亲打开小提琴的琴盒,笑着奏响藏族曲子《北京的金山上》,伴我排练节目,骄傲的笑看我在舞台之上表演独舞的画面……天上的父亲,你看到了女儿在月光下的纵情舞蹈吗?岁月流逝,容颜渐老,不变的是根植在血脉之中那优美的旋律、闻歌起舞的灵动天性以及内在精神活动崇尚向真向善的本质。就让我在这明净澄澈的月光中无所顾忌,纵情享受一场不属于这个喧嚣世间的长袖独舞,舞动起生命的空灵和飘逸,表达心灵深处至真至美的舒展和婀娜,让精神沉醉其中,步入绝美的天堂。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真亮呐!”一声粗声感叹,把我从飞舞的天下生生拉下脚踏实地的俗世人间。回神四处寻觅,惊现丈夫正美滋滋地躺在小二楼的天台之上,大腿跷着二腿,仰天望月,粗喉咙大嗓门地狼吼出一句由衷的赞美。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终于把极为现实的丈夫熏染的有了几分浪漫的趣味了。
今夜,很好的月光。
满院的月光,明净恬淡,一片祥和。
责任编辑:西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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