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怎能忘记那决绝的一扔?
据张承志先生的讲述:八十年代末的临夏(河州),万元户都少。一位河州回民阿爷在银行取钱时,只留下二十万本金,将利息一把扔回,扭头就走。这件事让人久久难忘。先不争执教法,单单这决绝的一扔,逃避易布里斯般的走离,便可见那深入骨髓的清洁与敬畏。
六十一、今世谁有权审判心灵?
我总难忘记那位以左手倒酒的穆斯林空姐,那位坚持蒙面而入狱的法国穆斯林女人,如果隐去急迫的教法的争执,你将看到令人震颤的心灵真相——单纯的敬畏与持守。当试图以教法来审判内心时,质疑者已然越界,良善的举意和宝贵的敬畏就这样被忽略了。
六十二、功利何时休?
自小受应试教育折磨的我们,摆脱了语文教科书后,才真正感受到文字的美。语文教材毁了多少名篇佳作啊。同样的压力和功利,也在社会上无处不在,继续毁坏着应有的美好感受。错过几篇美好文字没啥,可错过了美好生活,却无论如何是件可悲的事情。其实也不奇怪,连教育这关乎灵魂成长的领地,也已然如此,又如何能指望社会健康运转呢?
六十三、不应知感吗?
缺乏人文关照的社会,会堕落为市侩社会。其实回民自古有经商传统,是更容易市侩的一族,可回民又一次成为特例。回民的社会崇尚互助、公正和诚实,即使在泥沙俱下的今天,依然保有鲜明独特的风貌。其实,正是超凡的信仰呵护、深厚的人文精神以及宝贵的彼岸关照,才成就了这一精神奇迹。
六十四、是猴儿变的吗?
进化论曾鼓噪一时,如今在中国之外,早已偃旗息鼓。进化论是从低到高讲从猴儿到人的进化,从野蛮到文明的发展。一神的世界观里,人是从一个高点出现的,非但不是猴,还是贵于天仙的治理大地者。而离圣人的时代越远,人的社会就越沉沦,却又有无尽的希望。进化论又讲人定胜天,结果是,先把人放到了一个过于低贱的位置,又把人诱上了一条狂妄的道路。而信仰则明示了性灵的高贵,也点出了人的渺小,给你代治者的责任,敬畏者的智慧,顺从者的安宁。
六十五、你不自豪吗?
据不完全统计,古兰里有1504节启示涉及道德问题,占了四分之一的内容。先知(求主福安之)也说,道德之于教门,犹如精神之于身体。伊斯兰对于道德的关注可见一斑。当美德被不假思索、无微不至地践行时,当一个群体以扶危济困为天命时,当行善止恶成为一个民族的性格时,我们不应为身在这样一个信仰群体而自豪吗?!
六十六、不令人纠结吗?
听一位老爷子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年轻时他在也门,一次和两个打字员聊天,一个是黑罩袍裹得严实的也门妇女,一个是西方职业妇女装扮的埃及女人。那个埃及女人面对中国穆斯林对着装的疑问,说:你别看她穿得严实,可她不礼拜,我虽然没戴头巾,可我坚持五番拜功。大意如此,让当年的中国回民小伙哑然良久。求主襄助这两个可怜的女人。
六十七、不也是一种幸福的纠结吗?
一位兄弟告诉我,他的妻子有时会用帽子和围巾代替头巾,或者是罩头衫,即顾了遮羞的主命,又不引人注目。还知道有一位女孩,上班时无法戴头巾,但周末总会戴上。而另一个汉族穆斯林女孩,曾经也是八小时之外的头巾女孩,终于有一天,她再也不想如此纠结,便昂然戴头巾而入,结果老板同事统统平静接受,她的都瓦就这样被回应了。都市里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考量和纠结,虽然不易,却是让人羡慕的幸福。
六十八、相逢又如何?
这个时代很多人梦想浪漫的邂逅,即使在拥挤不堪的地铁里,这样的“浪漫”也在荷尔蒙中酝酿浮动。优素福每日头戴礼拜帽,穿行在北京最拥挤的一条地铁线上。一次和一个头巾女孩偶然相遇在站台,一同上了车,也许是头巾和白帽的稀有,也许是色兰的亲切,两人如同故友相逢般交谈起来,并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涂抹掉服饰和内心,这就是典型的地铁邂逅,可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目光如此澄澈,心在欲求之上相遇,信仰保护了他们。
六十九、你还孤单吗?
地铁上人流不断,每天遇到的人从不重样。头戴小帽上下地铁的优素福,总有些另类。可他早已习惯了好奇的目光。他是满足的,因为总有偶遇的多斯提热切地向他示意,比如那个西安来的印度穆斯林小伙,那对常营的回回老人,那个西北的戴头巾女孩,那个端庄的戴头巾的维族姑娘,那个腼腆的汉族穆斯林姑娘,还有那个青海的汉民小伙,那个和善的汉族知识分子——。他们有的后来再未遇到,有的偶尔重逢,却都是寂寞旅程上的温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