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婚

     三大宗教对于离婚（休妻）的观点有着明显的区别。基督教完全憎恨离婚。《新约》明确主张婚姻的不可分性，耶稣说这样说道：“只是我告诉你们：凡休妻的，若不是为淫乱的缘故，就是叫她作淫妇了；人若娶这被休的妇人，也是犯奸淫了。”（《新约•马太福音》5：32）这种坚定的愿望，无疑是不现实的，它要求一个人类未曾达到过的完美道德的社会。当一对夫妇意识到他们的婚姻生活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禁止离婚的命令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益处。强行命令一对分歧严重的夫妇生活在一起而不顾他们的意愿，这既无效也不合理。因此，整个基督教世界现在不得不允许离婚，也就不奇怪了。

     犹太教恰恰相反，它甚至允许毫无理由的离婚（休妻）。《旧约》中给予丈夫休妻的权利——只要他不喜欢她：

     “人若娶妻以后，见她有甚么不合理的事，不喜悦她，就可以写休书交在她手中，打发她离开夫家。妇人离开夫家以后，可以去嫁别人。后夫若恨恶她，写休书交在她手中，打发她离开夫家，或是娶她为妻的后夫死了，打发她去的前夫不可在妇人玷污之后再娶她为妻，因为这是耶和华所憎恶的。”（《旧约•申命记》24：1-4）

     上面的这些经文在犹太学者之间引发了很大的争议，因为他们对经文中提到的“不合理”、“不喜悦”及“恨恶”三个词的见解有分歧。《台耳穆德》中记述了这种分歧：

     “沙姆迈学派认为男人除非发现他的妻子有淫乱行径，否则不能休妻；希拉尔学派认为只要妻子打破了一个盘子，男人都可以将他休弃；法学家阿克巴认为只要男人找到一个比他的妻子更漂亮的女人，他都可以休妻”。（《台耳穆德》Gittin 90 a-b）

     《新约》追随沙姆迈学派的观点，而犹太教的法律却跟随了希拉尔学派及法学家阿克巴的观点。○33当希拉尔学派的观点盛行之后，给予丈夫自由休妻的权利成了犹太教法律中不可破坏的传统。《旧约》不仅给予丈夫休弃“不喜悦”的妻子的权利，它甚至认为休弃一个“恶妇”是必须的：

     “恶妇使人意志颓唐，面带忧色，心受创伤。丈夫手弱膝软，是因为妻子使他陷於不幸。罪恶的起源来自妇女；为了让她，我们都要死亡。不要给水留漏洞，连微小的漏洞也不要留，不要给恶妇任何自由。她若不随从你的指使，就应把她从你身上割去。”（《德训篇》25：31-36）

     《台耳穆德》中记录了几种妻子的行为，丈夫若发现，就应当将她休弃：“如果她在街上吃东西，如果她在街上大口喝水，如果她在街上给婴儿喂奶，任何一种情形在法学家梅尔看来，她都必须被丈夫休弃。”（《台耳穆德》Git. 89 a）

     《台耳穆德》还规定：一个结婚十年还未生育的妻子，必须被休弃：“我们的法学家教导我们：如果一个男人娶了妻子，然后和她生活了十年，而她依然没有生育孩子的话，他应当将妻子休弃。”（《台耳穆德》Yeb. 64 a）

     另一方面，在犹太教的法律中，妻子不能主动离弃丈夫。她只能在犹太法庭上提出充足的理由，请求法庭支持。允许妇女提出离婚的理由极其有限，包括：她的丈夫有生理缺陷或是皮肤疾患，她的丈夫不能履行夫妻义务等。法庭或许会支持妻子的离婚申诉，但它却不能解除婚姻——因为只有丈夫才能够给妻子写休书解除婚姻。法庭可以用劝说、罚款、拘禁以及逐出教会等方式迫使丈夫给妻子写休书。然而，如果丈夫特别固执，拒绝给妻子休书的话，他可以永久地束缚住妻子，谁也没有办法。

     更为恶劣的是，丈夫可以不给妻子休书而将她遗弃，让她处于一种不婚不离的悬空状态。这时，丈夫自己可以去娶另外一个女人为妻，甚至和一个单身未婚女人同居并生育孩子（这孩子在犹太法律里被认为是合法的）。另一方面，这个被遗弃的妻子却不能嫁给任何男人，因为法律上她仍然是已婚妇女；同时，她也不能和其他男人同居，因为这将会被认为是通奸，如果她这样做了，她的子孙十代以内都是非法的私生子（女）。这种悬空状态下的妇女被称之为“阿古纳”即“被束缚的女人”。○34今天，在美国境内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阿古纳”犹太妇女，在以色列境内则高达一万六千名左右。这些妇女受她们丈夫的勒索，需给丈夫支付数万美元不等的金钱，以换取一纸休书。○35

     伊斯兰对离婚的裁定介于基督教和犹太教二者之间。婚姻，在伊斯兰之中是一条神圣的纽带，除了某些令人信服的原因之外，不能轻易破坏。当婚姻出现裂痕时，丈夫和妻子都被教导去尽可能地挽救弥补。如果实在努力无效，离婚是最后的办法。简单地说，伊斯兰允许离婚，但尽量避免其发生。

      伊斯兰赋予丈夫离婚（休妻）的权利。然而，不同于犹太教的是，伊斯兰同时赋予妻子一种称之为“胡勒阿”的赎婚权，她可以用这种方式解除婚姻。○36

     如果丈夫将妻子休弃，他不能取回任何曾给予前妻的聘礼——无论这聘礼多么昂贵：“如果你们休一个妻室，而另娶一个妻室，即使你们已给过前妻一千两黄金，你们也不要取回一丝毫。难道你们要加以诬蔑和亏枉而把它取回吗？”（《古兰经》4：20）

     但是，如果妻子主动选择结束婚姻的话，她可以将聘礼交还给丈夫。交还聘礼，这是对她丈夫的一种公平补偿，因为她的丈夫是希望保持婚姻的，但既然她选择了结束婚姻，丈夫也只能让她离开。

     《古兰经》教导穆斯林男子不能取回他们给予妻子的任何礼物——除非是妻子主动选择赎婚：

     “你们已经给过她们的财产，丝毫不得取回，除非夫妻两人恐怕不能遵守真主的法度。如果你们恐怕他们俩不能遵守真主的法度，那末，她以财产赎身，对於他们俩是毫无罪过的。这是真主的法度，你们不要违犯它。”（《古兰经》2：229）

      一个妇女来到先知穆罕默德面前，要求解除和丈夫的婚姻关系。她告诉先知说，她对丈夫的品德及性格并没有什么抱怨，她唯一的问题是：她已经不再爱他了，不想再和他生活下去。先知问道：“你愿意将他的园圃（她丈夫给她的聘礼）归还给他吗？”她回答说：“是的。”先知于是命令他的丈夫将园圃收回，然后接受了他俩解除婚姻关系。（《布哈里圣训》）
某些情况下，一个穆斯林妇女会由于某些强有力的原因而不得不提出离婚，诸如：丈夫的虐待、毫无理由地被离弃、丈夫不履行夫妻间的义务等等。在这些情况下，穆斯林的法庭会判决他们离婚。○37

      简而言之，伊斯兰赋予了穆斯林妇女无与伦比的权利：她可以用交还聘礼的方式解除婚姻，也可以用诉讼的方式寻求离婚。一个穆斯林妇女绝不会被一个暴虐的丈夫束缚住。

     生活在七世纪伊斯兰早期社会中的犹太妇女们，受到这些权利的吸引，寻求离婚时往往会到穆斯林法庭上请求裁决。然而，犹太法学家们宣称：在穆斯林法庭上裁定的离婚无效。为了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犹太法学家们给予犹太妇女某些权利和待遇，试图削弱穆斯林法庭对她们的吸引力。而生活在基督教国家的犹太妇女们，她们却未能得到类似的权利和待遇，因为罗马法律中有关离婚的条款与犹太法律相比，并没有更多的吸引力。○38

     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伊斯兰是如何避免离婚的。伊斯兰的先知曾告诫信士们说：“在所有合法的事物中，真主最憎恶的就是离婚。”（《艾卜•达吾德圣训》）

     一个穆斯林男子不能仅仅因为讨厌妻子的缘故而将她休弃。《古兰经》教导穆斯林男子要善待妻子，即使是不喜欢甚至讨厌她也罢：

     “你们当善待她们。如果你们厌恶她们，（那末，你们应当忍受她们），因为，或许你们厌恶一件事，而真主在那件事中安置下许多福利。”（《古兰经》4：19）

     先知穆罕默德给予了类似的训示：“一个男信士不应该厌恶一个女信士。如果他讨厌她的品德，其它的方面会令你喜欢。”（《穆斯林圣训》）

     先知同样强调：最优秀的穆斯林便是善待他们妻子的人：“信仰完美的信士是具有高尚道德的人；你们中最优秀者，是最善待妻子的人。”（《铁尔密济圣训》）

     然而，伊斯兰是一个实事求是的宗教，它意识到有些情况下婚姻会濒于崩溃的边缘。在这种状态下，仅仅靠好言相劝是不起作用的。那么，在这种情形下为了挽救婚姻应该怎么办呢？《古兰经》为夫妻双方中因为另一方举止有亏而造成婚姻问题的人，提供了一些确实有效的建议。

     对于因为妻子行为不端而造成婚姻问题的丈夫，《古兰经》给予了四个建议：

     “你们怕她们执拗的妇女，你们1可以劝戒她们，2可以和她们同床异被，3可以打她们。如果她们服从你们，那末，你们不要再想法欺负她们。真主确是至尊的，确是至大的。如果你们怕夫妻不睦，那末，4你们当从他们俩的亲戚中各推一个公证人，如果两个公正人欲加以和解，那末，真主必使夫妻和睦。”（《古兰经》4：34-35）

     前三个建议首先尝试。如果无效，则应寻求双方家庭的介入。在上面的明文中提到，对于执拗的妻子，丈夫在希望纠正她的错误行径而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打她是第三种暂时的办法（打不允许重打，也不允许打脸等感官部位）。如果行之有效，如上经文所述，丈夫不允许再用任何方法欺负她；如果行之无效，丈夫也不允许再用同样的方法，而应该寻求最后的途径，即亲属调解。

     先知穆罕默德曾教导穆斯林丈夫们，除非在诸如妻子有明显的放荡言行（非通奸）的极端情况下，他们不得采取打这一方法。而且，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轻打。如果妻子停止淫荡言行，丈夫不允许在使她疼痛：

      “如果她们有明显的放荡言行，你们可以和她们分开睡并打她们，但不可重打。如果她们顺服了，你们不可再寻求任何途径使她难受。”（《铁尔密济圣训》）

     除此之外，伊斯兰的先知禁止任何无理的责打。曾有部分穆斯林妇女向先知诉苦，说她们的丈夫打了她们。听到这样的事，先知断然说道：“这样做（打妻子）的人不是你们（穆斯林民族）中的优秀者。”（《艾卜•达吾德圣训》）

     同时，先知还指出：“你们中最优秀者就是善待家属者，我是你们中最善待家属的。”（《铁尔密济圣训》）

      先知曾建议一个名为法蒂玛•宾特•盖斯的穆斯林妇女不要嫁给某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曾因打老婆而出名。这位妇女传述说：

      “我去到先知面前告诉听说：穆阿维叶•本•艾卜苏夫扬和艾卜•哲赫姆两人都想娶我为妻。先知（建议）说道：穆阿维叶穷困潦倒，艾卜•哲赫姆则会打老婆。”（《穆斯林圣训》）
犹太法典《台耳穆德》中提到责打妻子可以作为一种教育她的方法。○39丈夫责打妻子不必限定在诸如妻子有淫荡行为等极端情况，只要妻子不愿做家务，就允许丈夫责打她。而且，他不被限定轻打，他可以用鞭笞或断绝她的食物等方法迫使妻子顺服。○40

      对于因丈夫行为有亏而造成的婚姻裂痕，《古兰经》提供了下面的建议：

     “如有妇女，恐遭丈夫的鄙弃或疏远，那末，他们俩的和解是无罪的； 和解是更善的。”（《古兰经》4：128）

     在这种情况下，妻子被建议寻求同丈夫和解（家属介入或不介入）。很明显的是，《古兰经》并没有建议妻子采取与丈夫分开睡和责打这两种方法。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可能是保护妻子，避免她由于这样做而遭到已经犯错的丈夫更为强烈的报复。如果发生这样的暴力行为，只会让妻子和婚姻陷于更糟糕的地步。

     部分穆斯林学者建议：法庭可以代表妻子对丈夫采取这几种惩罚措施。这就是说，法庭首先训诫执拗的丈夫，然后禁止他与妻子同床，最后对他进行轻微责打。○41

     综上所述，伊斯兰为挽救有问题和濒于破裂的婚姻，给予了穆斯林夫妇许多确实有效的建议。如果夫妻双方中的一方是婚姻关系受到损伤，另一方被《古兰经》要求，应尽可能地采取有效措施来挽救这一神圣纽带。如果最后所有措施都无效的话，伊斯兰允许双方心平气和地离婚。